冬天的医院走廊，刺骨的冷气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。我站在病房门口，手指在墙边的瓷砖上无意识地摩挲，指腹感受着那些细微的裂纹。护士刚刚出来，脸上挂着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"对不起"表情。

　　婆婆走了。就这么安静地走了。

　　我第一次觉得，死亡原来可以这么安静。没有悲泣，没有挣扎，就像吹熄蜡烛那么轻描淡写。

　　"李娟，你过来。"婆婆在弥留之际突然叫我的名字，声音虚弱而笃定。

　　那一刻，我以为自己听错了。十年的婚姻里，婆婆对我从未有过一句好话。

　　"小强根本不是你的种。"

　　短短八个字，像一记重锤，瞬间砸碎了我的世界。

　　我定格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手机从指缝滑落，摔在冰冷的地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窗外的冬日阳光突然变得刺眼，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
　　回想起我和王小强的这段婚姻，一切都开始变得诡异起来。

　　我们结婚已经十年，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小宇。从嫁入王家的第一天开始，婆婆就对我百般刁难。动不动就阴阳怪气，说我配不上她的儿子。我一直以为这是传统农村婆媳关系的写照，默默忍受着。

　　小宇长得一点都不像王小强。从小就白白净净，皮肤白得像牛奶，而王小强和我都是那种黝黑结实的农村体型。亲戚们倒也没说什么，只说孩子像我这边的基因。可现在，婆婆临终前的那句话，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，精准地捅进了我最脆弱的地方。

　　记得初次见王小强是在县城的一个舞会上。那时候我二十二岁，在一家服装厂上夜班。他穿着一件得体的西装，看起来比普通农村小伙要体面得多。他跳舞很优雅，不像农村男人那样笨拙。当时我就觉得，这个男人不简单。

　　婚后，王小强在镇上开了一家小五金店。生意不大不小，但总能维持我们的日常开销。他为人老实，对我和孩子都很好。可现在想来，这一切似乎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。

　　王小强那天加班回来，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。他像往常一样，习惯性地脱了外套，挂在衣架上，然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。

　　"你知道吗？"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
　　他抬头，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。

　　"婆婆说，小宇不是你的种。"

　　客厅里的空调嗡嗡作响，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。王小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。他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　　这一刻，我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一切。那些年不正常的加班，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，那些若即若离的亲昵。一切都在瞬间串联起来。

　　他低下头，手指不自觉地捏紧裤腿。我知道，他默认了。

　　"谁？"我问。声音冰冷得像结冰的湖面。

　　王小强没说话，只是机械地摇头。但那双眼睛出卖了他——有愧疚，有恐惧，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。

　　我们的婚姻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。八年的谎言，在婆婆弥留之际，被戳破得体无完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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