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别信她，她骗了你一辈子……"

　　婆婆抓着我的手，眼睛红得像浸了血。她的声音微弱，却一字一句像刀子刻进我的心里。病房的灯光惨白刺眼，我心里一沉，不知该说什么，只能哑着喉咙问：“妈，您在说谁？”

　　她却闭上了眼睛，只剩下一口气，怎么叫都没有再回应。
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没有睡着。病房外的走廊寂静得吓人，只有远处护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。我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婆婆临终前的那句话，像是打了个结，解不开。

　　婆婆一直都很疼我，比我妈还像我妈。嫁进这个家后，虽然经济条件一般，但她处处帮衬我，跟小区里那些动不动挑儿媳毛病的老太太完全不一样。我本以为，她离开前会对我叮嘱家里的事，或者让我照顾好丈夫和孩子。可她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？

　　而且，她说的是“她”，是谁？

　　葬礼上，丈夫忙得团团转。我躲在角落里，心绪不宁地看着人群。婆婆在这个小镇上人缘不错，来送行的人络绎不绝。就在我低头发呆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
　　“你没事吧？”

　　我抬头，看到表姐站在面前。

　　表姐和婆婆关系很好，小时候我家穷，常去她家蹭饭。她跟婆婆之间的亲昵劲儿，甚至比我这个儿媳还多。

　　我点点头，强挤出一个笑容。

　　“我跟你说，你婆婆这人啊，嘴上不说，心里有杆秤，谁对她好她都记着。”表姐拍拍我的手，转而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，“不过，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。”

　　我一愣，盯着她，等她继续说下去。可是她好像察觉到什么，迅速闭了嘴。

　　婆婆下葬后，我越想越不对劲，干脆找了个时间，把丈夫拉到一边，问他知不知道婆婆临终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。

　　他有点不耐烦：“妈都走了，你还纠结这个干什么？是不是太敏感了？”

　　我却不肯罢休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：“她说有人骗了我一辈子，你觉得这是小事吗？要是你也有被瞒着的事呢？”

　　他一愣，随即沉下脸，转身走了。我气得浑身发抖，却又无处发泄。

　　从那天起，我开始留心家里的各种细节。平时婆婆用过的东西，她的旧照片，甚至是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。可翻了几天，却毫无头绪。
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我在她的一个老相册夹层里，发现了一封发黄的信。

　　信是二十多年前的，字迹潦草，但我一眼就认出是丈夫的字。内容却像一记闷棍，直接把我打懵了。

　　“妈，这次的钱我一定替您还上，求求您不要告诉她……”

　　信的最后，署名是“阿东”，也就是我丈夫。

　　我拿着信，感觉双腿发软。钱？什么钱？婆婆临终前说的“她”，难道是我？

　　我不敢直接问丈夫，只好偷偷问表姐。表姐听我说完，先是沉默了很久，才咬着牙开了口。

　　“既然都这样了，我就告诉你吧。”她叹了口气，“你们的婚礼，是你婆婆东拼西凑借来的钱。当时你公公身体不好，家里根本没钱。你丈夫怕你知道后心里不舒服，就让你婆婆顶下来了。”

　　“所以……”我喃喃道，“是婆婆一直替他隐瞒这件事？”

　　表姐点点头，却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：“不过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
　　最重要的，是我一直以为跟婆婆感情最好的表姐，竟然是那个在背后“戳刀子”的人。

　　她告诉我，婆婆最早借的钱，就是从她手里拿的，而且利滚利地还到现在都没还清。“阿东怕丢脸，你婆婆也嘴硬，没主动跟你提。可你知道吗？你婆婆其实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了几分，“她之前病得那么厉害，连吃药的钱都要省下来。”

　　我的脑袋“嗡”了一声。婆婆在世时，每次见面都会跟我笑着说，家里一切都好，她过得挺幸福的。可我怎么没想到，她背后竟然承担了那么多？

　　“你早知道这些事对吧？”我盯着表姐，声音发抖。

　　表姐却无所谓地耸耸肩：“谁让她自己死要面子，不肯说呢？我借出去的钱，总得有人还吧。”
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坐在婆婆的遗像前，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。

　　如果不是婆婆临终前的那句话，我可能到现在都蒙在鼓里，觉得自己有一个无所不能、从不需要操心的“好婆婆”。可现实却是，她一直背负着别人欠下的债，为了让我日子过得顺心，忍着不说，连自己最后的体面都赔进去了。

　　这场婚姻里的很多事，我从未真正了解过。我以为的幸福，不过是婆婆为我挡下的一切风雨。而她最终只留下那句话，就把真相甩给了我，像是一场无法偿还的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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