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永远记得那个冬天，她跪在我家门口，脸冻得发青，双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大雪漫天，她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：“求你……帮帮我。”她的模样和三年前那个趾高气扬的人，简直判若两人。

　　三年前，我差点娶了她。

　　她叫林晓，我们在朋友聚会上认识。她漂亮、自信，说话带着点南方人的软糯口音，让人听了心里发痒。我追了她大半年，终于捧着玫瑰在她公司楼下表白。她答应了，周围人鼓掌起哄，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。

　　一切都很顺利，直到谈婚论嫁时，她家开口要50万彩礼，还要求加上一套房，写她的名字。我家在农村，父母攒了一辈子的钱，也不过十几万存款。听到这个数额，我父亲抽了口烟，久久没说话。母亲眼圈都红了，嘴里只嘟囔着一句：“50万，这不是要我们命嘛……”

　　我去找林晓，试探着问她：“彩礼能不能少点？50万真是太难了……”

　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：“我爸妈说了，这不是卖女儿，这是传统。你家要是真拿不出，我也没办法。”她顿了顿，语气变冷，“不行的话，就算了吧。”

　　那晚，我没回家，在街头一个人坐到天亮。第二天，我给她发了条消息：“对不起，我们不合适。”

　　分手后，我删了她的联系方式，但总会听到她的消息。后来才知道，她很快跟一个开宝马的男人在一起了。村里人笑我没本事，我妈为这事偷偷哭过几次，说我耽误了人家好姑娘。我一声没吭，心里却跟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。

　　三年过去，我在城里开了家汽修店，日子勉强算是安稳。一个月前，意外听到林晓的消息——她嫁的那个男人，赌博欠了一屁股债，不仅把她的钱骗光了，还打她。听说她跑回了娘家，日子过得很惨。

　　当时我只是摇了摇头，心里有点唏嘘，却没再多想。可我怎么也没想到，她会来找我。

　　她跪在我家门口的那天，是我母亲先发现的。母亲叫我出来时，我差点没认出来她。那时的林晓，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，鞋子上满是泥水，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。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昔日的骄傲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。

　　她说，她被丈夫骗得身无分文，还欠了一堆债。娘家不愿管她，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，能想起的只有我。“阿杰，我知道我错了……可我真的没办法了……”她的声音颤抖着，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
　　母亲心软，想把她请进屋，我却冷冷地拦住了：“你来找我干什么？三年前是谁说‘拿不出50万就算了’的？”

　　林晓的脸色瞬间苍白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：“对不起……我当时太幼稚了，可我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……”

　　母亲瞪了我一眼：“都这样了，你还计较这些做什么？救人一命总是好的。”

　　我沉默了一会儿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人的号码，帮她联系了一个临时住处。她抓住我的手，不停道谢，我却感到一阵疲惫。那一刻，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怨恨，只剩下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。

　　她走后，母亲低声说：“人家再怎么错，咱不能落井下石啊。”

　　我没有回应。那天晚上，窗外的雪一直下到天亮。我盯着手里她留下的欠条，心里忽然明白，有些人，真的只能属于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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